佐伊明白夏洛特的意思。

蘇佚維作為一名貝爾斯特，分析事物和應變能力比她們兩個胡亂猜測要強多了，有蘇佚維幫忙分析，事情脈絡能更清晰的整理出來，可佐伊太了解蘇佚維了，蘇佚維這個人的偏執印在了骨子裏，她個性太獨立，能一個人解決的事情絕不麻煩別人，她的性格受父親的苛刻管教和貝爾斯特的鐵血教育所影響，可能這輩子都改不過來了，以蘇佚維的性格，知道這件事後很可能私下獨自去進行調查，她沒少做這種獨行主義的事情，佐伊實在被她嚇怕了。況且，在實驗結果上，蘇佚維的確是一個實驗成功的實驗體，但她這段時間在玻璃牢籠裏過的太痛苦，身上到處都是淤青，額頭上撞出的傷還貼著薄紗布，她小腿上被喪屍咬的傷口太深，本身就需要時間靜養，但她之後就被進行了實驗失去理智崩潰發狂，小腿上的傷始終沒有很好地處理，現在她那條被喪屍咬過的腿走起路來會不太敢用力，走起路來明顯的不自然，即使她的身體機能經過了進化，她的傷也需要時間來痊愈，所以佐伊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蘇佚維，她不想蘇佚維再冒險了。

蘇佚維受的痛苦夠多了。

就像夏洛特提過的那樣，街道上到處都能見到貝爾斯特的學員，他們看起來是無目的的在這座城市裏閑逛，不過佐伊可不覺得威爾教官會讓他們做無意義的事情。

佐伊猜測，這些學員…應該是在觀察這座城市的地形。

威爾教官可不是會靜等著力量被架空的人，召集回學員意味著他正在有所動作，佐伊和夏洛特找上他，相當於變相表明了立場，她們也沒有選擇，相比阿道夫，威爾更可信一些，至少他是蘇佚維的教官，這一點就讓佐伊更信任他。

找到威爾並不難，佐伊和夏洛特詢問了路上碰到的學員，就知道了威爾所在的位置，她們去找威爾教官的時候威爾正和其他幾個教官討論事情，佐伊和夏洛特就稍微等待了一會，等其他教官紛紛離開，佐伊和夏洛特才被邀請進威爾的辦公室。

佐伊和夏洛特都註意到，那些走出辦公室離開的教官表情很嚴肅，步伐走的很匆忙。

貝爾斯特的權利被架空和喪屍正在圍困這座城市，這兩件事中任何一件事都讓他們緊繃著神經不能放松。

送走了其他教官之後，威爾就身體沈重而疲憊的坐在了沙發上，不斷用力的捏著眉心讓自己能提起精神，不過看到夏洛特和佐伊進了辦公室，他還是立刻起身迎向她們關心的問：“你們找我，是蘇佚維出了什麽事嗎？”除了這件事，威爾想不出佐伊和夏洛特會找他還有什麽其他原因。

“沒有，她好好的，”佐伊回答：“只是我們找你，是關於一份科研檔案。”

威爾有些意外。科研檔案和他似乎扯不上關系，不過佐伊和夏洛特會來找他，意味著這件事的重要程度，威爾請佐伊和夏洛特坐到沙發上，他又謹慎的關上了門之後，佐伊和夏洛特向威爾講述了那份檔案上對蘇佚維的稱呼。

“生化武器？”聽到文件上對蘇佚維的形容，威爾坐直了身體，緊張的追問：“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完全沒聽阿道夫提過，具體是什麽實驗？”不能怪威爾神經敏感，藍海藥劑的洩露後果就是全世界到處都是那些醜陋可怖的喪屍，這令威爾本能的對那些奇奇怪怪的實驗有了抵觸心理，況且‘生化武器’這個詞本身聽起來就很有殺傷力，誰知道如果生化實驗出了差錯又會造成怎樣的惡劣影響？現在可才剛剛提取出能夠消滅黑幕病毒的抗體，變異黑幕的爛攤子還沒解決，人類是再經不起一點打擊了。

“事實上，生化武器的實驗很早之前就在進行了，活體研究本身有一部分就被劃類到生化方面，在之前的計劃裏，活體研究成功了，生化實驗就成功了一部分，”佐伊向威爾詳細解釋：“我們本來以為這個世界都糟糕成這個樣子了，生化實驗應該早就中斷了。”

顯然，目前事實恰恰相反。

威爾苦悶的嘆氣。人類生存已經如此艱難，而生化武器只能加劇人類的生存困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威爾得承認，即使他是一名貝爾斯特教官，他也完全搞不懂這些科研人員和同意這項實驗進行的有關人員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真不懂你們這些科研人員進行某些實驗的意義在哪，”威爾忍不住開口嘲諷：“藍海實驗，活體研究，還能勉強認為是為了人類進化做貢獻，結果先讓喪屍進化了。生化實驗？除了帶來傷害還能有什麽作用，我們都知道，生化武器這個詞，本身就代表著大規模，殺傷性…”威爾的話音突兀的停頓住了，令正在聽他講話的佐伊和夏洛特困惑的看向他，雖然威爾說的話很不留情，不過事實上，這也是佐伊和夏洛特的部分心聲。

“大規模，殺傷性，生化武器…你們想到了什麽？”因為震驚太過，威爾說話的腔調都沙啞了。

佐伊和夏洛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臉上都是同樣的不敢置信。

“喪屍，”她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

喪屍，包含了生化武器的全部特征。而且喪屍所帶來的破壞性，已經超越以前所有生化武器帶來的傷害，他的傷害規模是全世界的，在造成的傷害規模上，沒有比喪屍更完美的生化武器了。

“但喪屍是個意外，”夏洛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試圖反駁威爾。

“如果蘇佚維是‘生化武器’，”這個稱呼讓威爾反感的直皺眉，他可不願意自己的學員成了什麽奇怪的‘生化武器’，“她這個‘生化武器’能成功進化出來，是藍海藥劑和變異黑幕病毒共同反應產生的結果，你們說藍海藥劑代表的活體研究是生化實驗的一部分，那變異黑幕，是不是也是生化實驗的一部分？”威爾苦惱的直拿掌心砸自己的太陽穴，這件事太覆雜，簡直浪費腦細胞，他沒有時間整理思路，只能想到什麽說什麽，而他說出的話讓他自己都感到驚悚：“變異黑幕和藍海藥劑共同反應才能促進生化實驗成功，那說明黑幕危機不是偶然現象，而是必然會發生的。”

“那不可能！”夏洛特反應最大，她立即激動的站起來反駁。

“為什麽不可能？”威爾質問夏洛特：“或許就和我說的一樣，黑幕危機並不是偶然，爆發在貝爾斯特也是有預謀的！”

夏洛特臉漲得通紅，渾身發抖，更可怕的是，她找不到反駁威爾的理由。

變異黑幕和藍海藥劑共同反應才促進了生化實驗的成功，蘇佚維就是那個成功的‘生化武器’，事實擺在眼前，讓她根本無法反駁威爾的話。

但夏洛特無法接受這個真相，威爾的話給夏洛特的打擊是巨大的。

這個世界上死了那麽多人，喪屍都快成了這個世界的新主人了，結果一切都是人為造成的？她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是那個罪魁禍首，受著強烈的心理折磨，原來只是個替罪羊？

這個世界上死了那麽多人，原來只是為了促進一項實驗的成功？！那他們這些科研人員，不都是造成這場災難的幫兇嗎？！他們還興高采烈的，以為自己找到抗體是在拯救這個世界，其實只是為造成的災難善後而已！成功找到抗體，夏洛特是所有科研人員中最高興的那一個，因為她是在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可現在看來，多麽的可笑，諷刺！

只是想想這個可能，夏洛特就覺得要窒息了。和其他科研人員對實驗失敗實驗體死亡的結果已經麻木不同，夏洛特的道德底線很高，所以最初她會想把活體研究的事情曝光給媒體，雖然她最後信錯了人。

阿道夫的行為觸碰到了夏洛特無法忍受的底線。

威爾的猜測嚇到了夏洛特和佐伊。被驚嚇到的人也包括威爾自己。

“或許是我想錯了，”威爾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他還自欺欺人的找其他理由讓真相不那麽血淋淋：“這只是我的猜測，或許事情並沒有那麽糟，”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解釋有多虛弱。

事情探討到這一步，誰也無法做到繼續深入的去猜想，或許威爾可以，但夏洛特和佐伊經受不起這個打擊了。

在送佐伊和夏洛特離開的時候，威爾特意多說了一句：“實驗的事情你們接觸的機會比我多，如果有了什麽新發現，就來找我，”最後一句話，威爾是對佐伊說的：“整個城市都受阿道夫指揮，如果能找到他的把柄，我們就多一些和他談判的籌碼。”

夏洛特渾渾噩噩的，腳步虛浮，威爾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佐伊回去的時候，蘇佚維已經躺在床上等的睡著了，佐伊已經盡量放輕腳步，但蘇佚維還是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她打開床頭燈，整個人藏在被子裏只露出個腦袋，腦袋隨著佐伊的移動轉換著方向，用含糊的帶著困倦的聲音問：“你去哪了？”她抱怨似的撒嬌：“我等了好久。”

“實驗室有些事情，”佐伊說。

蘇佚維含糊的答應了一聲，閉上眼睛，眼看著就要重新睡著了。

佐伊站在床頭燈照射不到的光亮範圍之外，她站在一片黑暗中，看著床頭燈柔和暖光下半夢半醒的蘇佚維，突然理解了蘇佚維那天為什麽獨自選擇去面對危險而拋下了她。

現在的情形和那天好像，只不過她和蘇佚維的身份完全調換了。

“…阿維，”佐伊突然出聲。黑暗裏，她的臉色很蒼白，雙拳攥的很用力，她想問問，蘇佚維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對這件事又是什麽看法？

“嗯？”蘇佚維努力擡起頭，掙脫枕頭給她施的束縛魔法，她閉著眼睛朝向佐伊的方向發出了一聲鼻音，她是那麽乖順，床頭燈的暖光給她的發上照上了一層金色，讓佐伊很想摸一摸她的頭頂。蘇佚維實在太困了，這段時間她始終沒有好好休息過。

佐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來。

如果蘇佚維知道她在檔案裏被稱為‘生化武器’，是一個武器，而不是一個人，她會是什麽感覺？

佐伊不是蘇佚維，她不知道蘇佚維會是什麽心情。

但蘇佚維是佐伊的愛人。

佐伊做不到對這個稱呼無動於衷。

“沒什麽，睡吧，”佐伊忍著心酸說。

蘇佚維倒回枕頭上，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呼吸很快就放輕了。

佐伊上床躺到蘇佚維的身側，側身把睡著的蘇佚維緊緊摟住了，蘇佚維即使在睡夢裏，也下意識的回應了佐伊的擁抱。她睡得很安心。

“祝你有個好夢，”佐伊溫柔的親吻了下蘇佚維的眼睫，安撫的拍了拍蘇佚維的背脊。她的目光很堅定。

蘇佚維不需要知道那麽多。

這回，換她來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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